【战友美文】《曾是女兵》下部连载继续哈，我（郭 磊）注明一下，截止目前，头条上没有“审核通过”的上部第13、17及下部的第32、50、55章共五章啦——都是 “太精彩”惹得！我绑定的微信公众号“绿色延伸”上发布出来了，关心的朋友可关注观看!
作者简介：张雪梅，网名“罗兰梅子”，70年代初参军，做过话务员、放映员、检片员。80年代供职于某市政府人事编制部门。80年代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小说、散文、随笔多见全国各大报纸，90年代后出版《苦乐年华》、《英伦风》、《雪花记得梅的香》等散文集。50万字长篇小说《曾是女兵》，2003年1 月由解放军出版社出版。
张雪梅当兵时留影
“概略导读”：美女作家张雪梅的长篇小说《曾是女兵》，以林梅女扮男装，替兄参军为楔子，讲述了中国70年代三位女兵的聪明善良以及如何处理事业家庭婚姻生活的精彩故事。仿佛让人们想起了中国的花木兰，美国的郝思嘉，英国的简.爱，日本的阿信。同时，小说还歌颂了三位女兵的丈夫对爱情对事业的真挚和执著的崇高美德。故事情节离奇感人，贴近时代，贴近生活，令人感动，催人泪下。小说表现了林梅（农民的女儿）高鹤（军区司令员的儿子）这对军旅恋人爱情的高雅情操曲折坎坷，及在文革时期年轻军人传统守法的革命情操美德；小说还表现了大林（林梅的哥哥）徐铁梅（林梅战友）这对恋人在农村战线改天换地中得到的锻炼及思想的提高；小说还表现了池淑梅（林梅指导员）张光伟（林梅战友）这对恋人不守规范大胆相爱的结果；小说用不同的表现手法，不论是在表现文革时期，改革时期的政治色彩及人文精神特点，和对农村集体经济发展方向及多种生产方式并存的独到见解，都令人发思。作者授权，本平台陆续连载，旨在向尊敬的粉丝们奉献一份精神大宴。
《曾是女兵》下 部
张雪梅 著
第58章 退休
高鹤办理退休手续后，他先给林梅打电话，告诉她先回辽东看望父母，住一段时间尽尽孝心。然后想到凤凰坡做点事情，先把凤凰坡的小学校盖起来。他说上次到凤凰坡看那么大个村子没有一所小学。问村子里的小学生才知道到镇上的中心校去上学。林梅一听，心中一动，暗想好聪明的高鹤，我在辽东无意间说的话，他记下了。但在电话里没好说啥，心想，看你回辽东能不能对付了你的母亲，便嘿嘿笑着说，辽东会使你的生活增添新的内容，你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吧！我的将军同志！高鹤说，我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高鹤回到辽东，高司令员和鲁院长非常高兴，他们以为老儿子这回可以不走了。高鹤稍坐便想起林梅给他们二老配治的大活络丸和葫芦籽，从兜里拿出按照林梅说的如何服用跟二老学说一遍。高司令员听说是大鹏的姑妈林梅拿来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笑呵呵地马上从高鹤手中接过药。高鹤原本是先拿给母亲看的，可鲁院长听到林梅的名字，下意识令她不快，高司令员接过来，带上老花镜，笑眯眯地看焙好的黄阳阳的葫芦籽，拿到鼻子前闻闻说，这药不难吃，还挺香喽！这时鲁院长拿过一盒大活络丸，带上花镜看说明书，念出声：祛风，舒筋，活络，除湿。用于风寒湿痹引起的肢体疼痛，手足麻木，筋脉拘挛，中风瘫痪，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言语不清。鲁院长像当年在医院坐门诊一样，寻思着药用价值，她拿起一颗葫芦籽说，我可知道葫芦壳的药用价值，味甘、性平、无毒，用于消热解毒，润肺通便。但没听说葫芦籽能治冠心病？这要查查看。她到书房去查资料。这时高鹤对父亲说，偏方能治大病，中医说葫芦籽对冠心病有一定的疗效，有效预防三高：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我上网查过。
高司令员听老儿子说着，看着鲁院长进了书房，高兴地说，让你妈查去吧！咱们不理她，这药我是一定要吃的，因为是你的通信员给我拿来的。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好小子！你能遇到这么个漂亮的花木兰，有这么个艳福，我八十多岁的老头子都羡慕你。要主攻高地，把她夺回来！这阵地是你的！高鹤笑了，高司令员说着也大笑，他捋几下自己的长寿眉说，不过，你要有策略，要讲究方法，不要伤害别人，你需要钱吗？老爸给你五十万做为你起动“攻山头”的资金。高鹤点头说，我要办一所农村小学。高司令员朗朗大笑说，好小子！老爸支持你！
这时鲁院长到书房查过资料回来高兴地对高司令员说，你别说，这葫芦籽的药用价值还真治冠心病，还能预防高血压、高胆固醇、高血脂。她说着像得到宝贝似的，拿起那大包药捧在手中说，我也服一个月的。鹤儿，妈也给你配一个月的，吃了肯定有好处没有坏处。高鹤得意地说，我吃一个月了，确实不错，自从吃了葫芦籽没犯过心脏病。鲁院长看一眼高鹤，不吱声了。
第二天晚上，鲁院长对高司令员说，汪副司令员请咱们全家吃饭，听说鹤儿回来，人家要给接风。高司令员说，那得去吃，汪大胡子的饭不吃白不吃，他以前可没少熊我的饭吃。高鹤听了不好说啥，晚上跟着父母去了饭店。当他们走进玫瑰大酒店前厅时，见汪老板和他的女儿汪婷婷在那等侯，汪老板迎上前来告诉鲁院长说，汪副司令员全家已在包房等半天了，并让女儿婷婷扶着鲁院长进了包房。高司令员进了包房大声对汪副司令员说，汪大胡子，今天我要跟你喝个高低！汪副司令员说，我现在是“三高两时常”可不敢跟你比高低。高双剑你不要命，我可要这条老命，说着俩人哈哈大笑。高司令员挨着汪副司令员坐下，高鹤刚要挨着父亲坐下，汪副司令员的老伴忙拉着高鹤的手，把他拉到这侧，让他挨着汪副司令员坐下。她拉着鲁院长的手说，咱俩挨着，不跟他们这些老头子掺和，同鲁院长亲热地唠起家常。高鹤主动地问汪副司令员的老伴许阿姨身体可好？睡眠怎样？席间，汪老板和女儿婷婷来过两次，汪老板敬高司令员酒，婷婷敬高鹤酒，高鹤一脸的不好意思，一句话不说，因他明白这里的特殊内容。高司令员啥不知道，他高兴地让高鹤回敬汪老板一杯。
以后的几天中汪副司令员和老伴每天下午都来高家坐坐，汪副司令员和高司令员下棋，俩位夫人唠家常，消磨时光。一天高司令员让鲁院长备饭，说要留汪副司令员和老伴在家吃顿便饭。吃饭间汪副司令员同高司令员说了侄女婷婷不幸的婚姻，说看中高鹤，要给鹤儿做媳妇，行不行？高司令员皱皱眉头说，岁数差得太大，我们鹤儿比她大二十几岁，这不合适。汪副司令员诡谲地对高司令员说，你比小鲁大多少？我们不嫌大，你怕啥子么？婷婷有个十三岁的儿子，初中一年，一直是她妈妈带着，不用她管。汪副司令员老伴在一旁插话，说婷婷在西安大街有二百多平方米的越层楼。婷婷这孩子性格温柔，脾气好，会来事，没少看对象，就是看不中，这不，就是看好鹤儿。鲁院长说，婷婷这孩子性格是不错。高司令员看一眼鲁院长，这才明白，说原来这件事情你早知道啦？鲁院长看一眼高司令员，说早知道有什么用，鹤儿不同意，我说服不了，看你的了。高司令员笑笑，拿起酒杯说，那好，我来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晚上，鲁院长跟高司令员吹枕边风说，汪老板只有这么一个姑娘，听说家产几亿元，他不光是酒店，还有金银手饰店、房地产生意。他是搞房地产起家的，底子丰厚。高司令员一声没吭，故意打起了呼噜。以后的日子，汪婷婷给高鹤打过几次电话约他吃饭，高鹤故意推托有事没去。汪婷婷一看约会不成，便在中午时间定做几个菜亲自送到高家，来时穿着几万元的半截貂绒大衣，高鹤一看从心里反感！不知为什么，他就看不得这类毛乎乎的东西，他觉得只有智商低下的女人才喜欢这个。而鲁院长却不是这样，她上前摸摸大衣的领子说，今年的貂绒新款式好看。汪婷婷兴奋地告诉鲁院长说，这是今年我爸爸花二万八千元给买的。那天我爸正在医院打点滴，我打电话告诉他，在大千世界皮草店看好一件貂绒大衣，就是我喜欢的那种款式，今天要是不买回家，怕别人买走我就穿不成了。我爸剩那么大一块没点完，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大约有两寸多高的药水。我爸急忙开车到大千世界给我划卡。我爸对我是要骆驼不给牛，要啥买啥，从上小学一年级就车接车送，那真是手上捧着怕摔了，嘴里含着怕化了。汪婷婷不紧不慢地说着。她走时对鲁院长说，以后中午不用做饭，想吃啥告诉我，我给你送来。
高鹤在房间陪高司令员下棋不出来，汪婷婷没看见高鹤，站在门前用眼睛扫了一圈，鲁院长喊着：高鹤，人家婷婷来给你送好吃的，你怎么不出来送送。高鹤还是没出来，汪婷婷说，送什么呀！不用，鲁姨。汪婷婷开门走了。鲁院长进屋见爷俩还在下棋，说，吃饭还得让人请，别下啦!都是有功之臣。说着气囔囔地走了。
吃饭时鲁院长看看爷俩吃得心安理得，越想越生气，还是没憋住，动了肝火大声说，我告诉你高鹤，这门婚事就定了！你别不知道好歹！要论长相，汪婷婷不照林梅差多少，而且人家才38岁！不是找不着对象！要讲家产，咱们这样的家一百个也顶不上人家一个。高鹤放下筷子不吃了，脸憋得痛红，说了句：你看好你跟她过去，我明天就走。高司令员也放下筷子不吃了，他沉下脸说，小鲁，我还没死呢？这个家你还说的不算！不要逼孩子，他喜欢谁就让他自己说的算。我们已经做错一次了，不能再错了。鲁院长高声地说，他都六十岁了，男人总得有个女人陪着，伺候着，再没个着落，我死都闭不上眼睛！那个林梅是个有夫之妇，你知道吗？高双剑！
高鹤给高司令员端来一杯水，他喝几口，又捋捋他的长寿眉说，鹤儿，走，接着下。爷俩进了房间接着下棋，高鹤心里难受极了，他的心立时瓦凉，就像海里的一条大鱼被退潮的水搁浅在岸上，回不到海里，在一个小水坑里拼命地挣扎似的。他想林梅，想看她，想和她说说心里话。没心思下棋，下三局输三局，高司令员说，鹤儿，你心不在这儿，喜欢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老爸不会拦你。
第二天高鹤真的走了，他在辽东只住了九天，带着无比失落的情绪回到北京小住几日，便乘飞机去了吉安。高鹤到吉安没见到林梅，林梅到省厅参加乒乓球比赛去了。他和她通电话，她听出他心情不好，这几天她心情也不好，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她在电话中听他说话的声音便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她实在太了解他了，他要是没有太大压力的事情，绝对不会是这种低沉的语气，她笑着，甜腻腻的对他说，到凤凰坡去吧！去拥抱大自然吧！那里的山和水会让你的心情好起来的。嘿嘿……我过两天打完比赛休息时回凤凰坡看你。说也怪事，高鹤只要听到林梅这样两声嘿嘿……的笑声，心情会自然安稳下来，坐车去了凤凰坡。
凤凰坡自然是欢迎高鹤的，林家人喜欢高鹤，要吃有吃，要住有住。高鹤到凤凰坡先考察了几天，凤凰坡全村有三百多户人家，时龄上小学的儿童一百九十六人，上初中的四十九人，上高中的三十八人。这二百八十三个孩子全在镇上的中心小学和镇上的八中上学。上初中和高中的孩子家里生活条件好的都骑自行车上学，小学五六年级的学生能骑自行车的也骑自行车上学。但不少孩子还是走着上学。这段路要走三十到四十分钟。对于上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一天来回走一个多小时的路还是令家长心疼不放心的。所以这里孩子上学年龄都是偏大一点，八九岁上学，没有六岁上学的。
高鹤经考察决定要在凤凰坡办一所小学，一年到六年级，这样还可以方便上沟临近的几个村子的孩子到凤凰坡来上小学。初中和高中的学生还是到兴隆镇上学。高鹤到松原市教育局跑了几趟，又到镇上找分管教育工作的副镇长，他们当然同意，有人出钱，这是为民办好事的希望工程，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没过几天，松原市教育局的人和副镇长来到凤凰坡同高鹤一块看好盖小学的地址，商量着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开春种完地五月份动工。只花砖瓦水泥材料钱，劳动力由凤凰坡自己出，这段时间可以备料。高鹤又显现军人的作风，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张罗着备料。林梅在电话中对他说，这不是部队，这不是军事训练！这方面你是外行，你知道社会上跑工程料的水份有多大吗？上当受骗的人多了。咱不是盖大楼，用料虽然不多，但也不能上当受骗！这是自己的钱，能省还是省点。找个明白人好好做个预算。她说可以找郭米多，现在的郭米多可不是几年前了，这几年他和中铁一直包工程，同砖瓦石沙打交道。她打电话让郭米多尽快回凤凰坡一趟，说有急事。郭米多说，现在北京跑一个中铁十局二千万的工程，如果跑成了自己能得二百万。说再等三四天定下来，这是老主户，我们有过码，这活保准是我的了。
第三天，郭米多给林梅来电话说，这个工程定了，我现正从北京往吉安赶呢？七八个小时后到，问林梅回不回凤凰坡？坐我车回去。林梅想今天是周五，郭米多到吉安大约下午四点多，也行，跟车回去。便嘱咐米多开车要稳，别急，安全第一。开七八个小时的车太累，要不到吉安睡一宿觉，明天起早再走。米多说，大姨，我雇个司机，一个月给一千元，有时我也换换他，没事，直接回凤凰坡，我在家住一晚上，明天去哈尔滨做这个工程的预算呢？林梅给林柏打电话问他回不回家？米多有车。林柏基本每个周末回家同媳妇和孩子团聚，他告诉大姐回家。林梅说你在农科院正门等着，大约五点到你那。农科院在吉安市郊，回凤凰坡正好路过。林梅中午回家做了准备，买好多吃的拿到单位。米多正好四点半赶到市政府前大门，林梅正常下班走到前大门上车。
林梅见米多鸟枪换炮，上次开的还是奔腾，现在换上奔驰啦！心里有些不悦，想这要花多少钱养这辆车？有这些钱用在建设凤凰坡上该多好。她问米多，什么时候换的奔驰？米多说刚换半个月，这辆奔驰七十多万。林梅发现前挡玻璃中间有一小手指肚那么大一个小洞，问这是怎么搞的？米多这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不太在乎地说，在高速公路上小石头子崩的，要换一块玻璃得一万多元。林梅看着他凸起的肚子说，你现在体重多少？他说一百九十斤。米多也是大个头，像郭宝海。林梅说少吃点吧！这么年轻都赶上你爸的大肚子了。你爸是高血压、心脏病，你可小心点。他说少吃不行，少吃就饿。林梅说每顿吃七八分饱，习惯就好了。米多答应着。
奔驰车飞跑着，米多打开车载CD，犹扬欢快的音乐伴随着车窗外舒适惬意凉爽的风，林梅的思绪飞扬了。想这小子的命就是好，正像法院人事处冯处长对她说的那样，郭米多人生道路上首先有你这么个好大姨就是命好。她想如果不是她把他带出凤凰坡上警校来到吉安，他今天或许在凤凰坡放牛，或许种地结婚生子。今天郭米多算是个爆发户，虽然他成功的背后，有过亲人们的付出、解救、眼泪、愤恨、耻辱、咒骂，但他今天总算是小有成功，算个小款爷吧！他今后只要走正道，讲道德，不吭蒙拐骗，路也会走长。反之，那就可怕了！她还是担心，怕他走歪路，犯错误。禁不住说，米多，大姨告诉你，你要谨慎，不要头脑膨胀，搞工程，不择手段，容易犯毛病。他不在意地回答：我用我自己挣的钱犯啥毛病？挣二百万，给出去一百万，只有挣钱大家花，才能不断地有机会挣钱花。她听米多这么说，不由得吓一身冷汗，说你懂不懂？受贿有罪，贿赂别人也有罪？米多坚持说，现在社会就这样，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是全世界的流通货币，权是钱的变相交流货币。从上到下，送礼几十万不算事，都上百万那么干。林梅后背不断地冒凉风，她太为米多担心，叹了口气。心想不如让他在凤凰坡种地。
回到凤凰坡，高兴的气氛便上来了。林老头今年七十三岁，五脏没啥大病，就是腿脚行动吃力。林大妈身体啥病没有，这真是难得，老来修得的福气。这与她的性格有关，她是个乐天派，要是没外人在场，干活时还是哼哼着地方戏小调。她见外孙子米多拉着大姑娘和老儿子回来，打心眼里高兴，那真是笑逐颜开啊！接过大姑娘买回来的好吃的，到厨房忙活着，林梅说，打电话叫林芳来帮忙做饭，林大妈说不用，这点事算啥？果然一会儿做出八个菜。等村子里的老儿媳妇田歌和林芳郭宝海到时，饭菜已经端上桌了。林家有个特点不管谁家做点好吃的，说句开玩笑的话，哪怕是个虱子，大家也得分着吃。林梅陪高鹤在客厅说话，见三妹和弟妹才来，说你们怎么才来？妈都做好饭了。林芳说，告诉我们六点，这才五点半，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啦？高鹤特喜欢林家这种团结热闹的气氛，有说有笑，有老有少。吃过饭，少的拣桌子，老的上炕歇着，儿媳妇会把茶水端上来。当年大林盖这些小洋楼时，家中有老人的分的都是三层小楼，而且比二层小楼还宽出五十平方，能烧火炕，为的是给老人住着方便。
林梅给高鹤端来一杯茶水，自己也端着一杯进了客厅，叫来米多、杨艳红和郭宝海，林柏也坐在一边。详细说了盖小学校的情况。现在宝海是村支书，艳红姐是村长。米多一听，说不就是盖十几间教室的材料吗？放心吧！我负责过中铁十局三个公司六栋居民楼的进料工程。帮你们进这点料，这不是小菜一碟嘛？沙石水泥砖瓦，雇车拉运，包括以后的桌椅板凳门窗，我都帮你们进料，保证是最好的质量最便宜的价格。他边说边走不坐下，嘴上嘟囔着，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他每走一步，腿得瑟几下，嘴上叼着的精装中华牌香烟也跟着颤抖一下，林梅羞得满脸通红，宝海对他大吼一声：你给我消停地坐下！他坐下不到两分钟，又站起来晃荡，拿出他的中华烟，先递给高鹤一支，高鹤没接，拿出自己的大中华，递给宝海和林柏，二人相继接过，林柏不会抽烟，点着瞎故捣几口说，这么好的烟给我抽白瞎了。宝海抽着大中华，看着儿子那副德性低头生气。高鹤现在很少抽烟，自从心脏不好，他控制到一天只抽五六只。
林梅真是看不惯米多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儿，真想上前揍他两撇子，她抹搭他一下，看一眼高鹤，不好意思的样子，对米多说，那就这样吧！我们做一个预算给你，你先联系着。米多还是站着得瑟腿，边得瑟边说，用不着联系，去年我不是干的公路工程吗？现成的，那家沙石水泥砖瓦全有。林梅说水泥不够号可不行！桌椅板凳门窗我们自己联系，不用你了。米多说信不着我？林梅说那倒不是，你不是也得现联系，没有老关系，就不必了。
米多这时进里屋跟姥姥和老爷亲热去了。不一会儿，他过来扶着高鹤的肩说，哎呀!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大的干部，军级首长，不像，一点都不像。可是听我姥姥告诉我，你真是军级大官！我再一看，又觉得你真像，真有派！高鹤一直保持沉默，眯缝着细眼微笑着。高鹤确实长得挺帅，身材高大而匀称，虽说六十岁，看上去就是五十岁刚出头。他依旧穿着军装，只是取下肩章，没带帽子。林梅从心里烦米多，说快回家休息吧！明早不是还要去哈尔滨吗？米多看大姨不高兴，他在林家还真就是惧怕点大姨，宝海看着米多出去的背影说，这个熊玩样儿，别看他是我儿子，我从心里烦他！便跟高鹤打个招呼，叫着林芳无奈的样子回家了。
剩下林梅、林柏和高鹤，三人说着话。高鹤问林柏工作上的情况，林柏一一做了回答。他在高鹤面前有点拘谨，他尊重高鹤，像老师和学生，像长辈和下辈，实际上应该这样，他们年龄相差很大。林梅在人才专家处工作十几年，对农科院比较熟悉，她问林柏，现在农科院蔬菜所、园艺所还是分开的吧？原来在一起，头头是李世范。林柏说现在又合一起了，叫蔬菜园艺公司，经理还是李世范、副经理是张伟。林梅又说你和田歌这样分着也不是长事呀！林柏说也行，离的不远，再说农科院有些项目离不开农村，每年有新技术新品种推广任务，以后我就在凤凰坡开展推广项目，田歌在这不是更好吗？林梅忽然想起说，你到蔬菜园艺公司弄点好葫芦籽，今年咱们家多种点。林柏答应着，下次回来带回来。林柏还是坐得板板的，认真地回答。林梅看看田歌已把厨房收拾利索，进屋坐着跟妈说话呢，便对林柏说，回家吧！媳妇和孩子等着呢？林柏站起来，跟高鹤说，高政委，有时间到我们农科院看看，挺有意思的，特别是蔬菜园艺公司，花、草、树品种齐全，简直就是个漂亮的植物生态园。高鹤说以后我一定会去的，到那时可能是麻烦你，咱们要搞联合。林柏愣了一下，看看大姐，林梅示意他没什么，回家吧!
林柏走了，林梅问高鹤，今天你吃葫芦籽了吗？高鹤说没有，忘记了，下午去松原教育局找王主任汇报盖小学校和招生的事。五月开工，七月完工。准备下学期开学招收新生，预计一个年级一个班，六个教室，看招生情况，教室共有十个。一二年级可能各招收两个班。根据摸底情况看，现在学前班、小学一二年级的孩子多。林梅边听边到厨房拿擀面杖，取出七粒焙好的葫芦籽擀碎，让高鹤吃了。又对高鹤说，我给你擀出三十天的量，一天一包用纸包好。林梅说着裁了三十块白纸，点好七粒，擀碎七粒，用纸包好。高鹤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孔缓缓喷出。他说王主任同意了，指派有关人员协助做好这项工作。让教育局早做计划，别打乱镇中心小学的招生。盖学校本是便民的好事，结果事与愿违，就不好了。
林梅最佩服高鹤做工作总是那么认真仔细，注重动机与效果的统一。便笑吟吟地说，你考虑事情总是那么周全，既注重过程，又注重效果。我现在还能记得你在电话站时经常说过的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我这方面欠缺，不如你。他笑着说，你别谦虚，你工作起来心也挺细。做事情过程出漏洞，效果就不会那么圆满。这是相互统一的。林梅说你辩证法学的挺好。
高鹤眯缝着细眼诙谐地笑着，想起以前林梅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卸车轱辘背着走。冁然而笑。林梅问他笑什么？他说你以前的经典语言不少，卸车轱辘背着走，我到现在还想笑！林梅不好意思地说，这是生活现实法！你别笑话咱老百姓，老百姓不这样现实，能活下去吗？高鹤说，我敢笑话你林小姐吗？
林梅真的认真了，心情沉重地说，我一直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问题，百姓与贵族，底层与高层的问题。有时我将我母亲同你母亲相比较：我母亲手捧着葫芦瓢整天喂着鸡，嘴上唱着地方戏小调，你说你母亲看见会是啥样子？我父亲弯着腰，拖着腿，嘴上叨个旱烟袋同你那威风凛凛的司令员爸爸相比，那是多么大的反差？我们俩个人的身后真是不同的两个世界，这是我一直在你母亲面前没有自信的根本所在。她说到这看了一眼高鹤，有点激动的样子说，别看我父母是这样，但我还真的不愿意看你妈妈马列主义老太太的那个样子，你能理解吗？高鹤也认真了，他很冷静地说，在我这里不存在理解这个问题，因为我头脑中没有百姓与贵族之分。你干嘛总提双方的父母，是我们俩个人在一起生活的问题。我同你在一起高兴，快乐！我喜欢你，我爱你，这就足够了！这就是我这么多年能坚持独身的信念！高鹤又去拿烟，林梅阻止，递给他一把李子干。她眼圈红了，说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让你感情上受苦！他说我从来没感到苦，我觉得自己一生的所作所为很值得！林梅听着泪水夺眶而出，眼泪流了下来。他说你可别掉眼泪，让你们家人看见以为我欺负你了。
林梅破涕为笑，高鹤递给林梅一块餐巾纸说，我已想好，凤凰坡是我退休后新生活的开始，也是我人生的第二次创业，是我退休后事业起步的基地。先做好三件事：第一件是希望工程，第二件是在栗子河上建一座水坝，水闸分流渠，人工开闸浇灌农田。第三件是为凤凰坡收回那“三矿三厂”，没有这“三矿三厂”凤凰坡富裕不起来。这“三矿三厂”说收也好收，说不好收也不好收；说好收呢？已经有四个基本是黄摊了，那二个也不是很盈利，这样倒好，容易收回来。说不好收呢？乡镇假如就是不同意放，也没办法，需要做上面领导的工作。我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要当做三个没有硝烟的战役来打，不怕不胜利！无论有多大困难？要把这“三矿三厂”收回来，它是凤凰坡富裕的来钱道。
退休前，我又同我那个“发小”国家计委专门研究农村集体经济发展的专家谈了一次，他是中央经济智囊团的，很有高见。他说，目前农村的出路在于提高农民的组织化程度，必须站在我国实行包产到户二十几年后发展的现实基础上总结经验和研究问题。现实的基础是土地家庭承包制。而走出目前农业困境的唯一途径是改变目前农村的组织方式和组织结构分散的现状，提高农民的组织化程度，实现集约化经营，这是符合生产力发展客观要求的。但提高农民的组织化程度，实现集约化经营，绝不能简单地否定土地家庭承包制，必须以土地家庭承包制为出发点，按照市场化的方式把农民组织起来，组织起来的前提条件是要将农村家庭承包的土地使用权永久性地交给农民，并通过法律予以保证，允许有偿转让，允许出租，允许以土地入股。地方政府既要保证农民的合法权益，也要保证投资人的合法权益，实施这项政策后，城市资金甚至外资都会进入农村，组织农村低廉的劳动力进行农业的产业化生产，农民自身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组织起来，必将大幅度地提高农民的劳动生产率，从而大幅度地提高农民收入；进而加快农民向非农产业转移的步伐，实现农村经济的良性发展。
目前，凤凰坡最好的办法是让农民以土地入股的办法，把土地联成片，实现机械化，因地制宜引进新品种新项目；土地虽少，让它充分发挥作用。收回三矿三厂，让凤凰坡也像华西村那样有那么多自己的乡镇企业，以副补农，积累集体资金。只有这样凤凰坡的农民才能一年比一年好，过上好日子！但要走这条路，目前凤凰坡首先要有他们认可的带头人！
林梅听了，对高鹤柔媚地笑了，她能说啥呢？她非常理解他，他俩是殊途同归在退休的路上；她想自己还有一年多退休，退休后是要回凤凰坡的，凤凰坡是我的故乡，是我哥哥的希望！高鹤不光是为自己才来凤凰坡的，因她曾不止一次听他说过，人生迟早迟晚要退休，身体要是允许，还是应该做点事情。她也深有感慨，人生旅途，虽说起点是摇篮，终点是坟墓。只能是老了，不能是小了，这是大自然不可抗拒的规律。如能正确把握好从退休到死亡这人生最后一段时光，人是可以延年益寿的，也可以做出许多有意义的事情。这是上次在辽东他同她经常说的话。其实，林梅心里极其矛盾，她多次想，要是真爱他，不应该同意他选择凤凰坡，他毕竟是戎马生涯一生，六十花甲的人，选择凤凰坡，就意味着辛劳；放弃辽东，就意味着失去即将得到的亿万资产！他这是图什么？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张光礼又怎么办？他是个好人，他没有错！她陷入沉默。他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
他打破了沉默，看见墙上挂着的那把他二十几年前给她买的长笛，伸手拿下递给她说，二十几年没听了，吹一个吧！开开心。她接过来，用手擦擦，柔婉地说，将军同志，给你吹一首奥地利拉德斯基将军进行曲吧！林梅吹着，高鹤用手打着拍节。吹过一首，林梅放下长笛，对高鹤说，我的长篇小说准备先改编电视剧，电视剧上映后再出版小说。现在看书的人太少，还是电视剧有效益。如果成功，收入也挺可观，到那时把钱还给高司令员。高鹤没吱声，站起双手插腰，一副军人姿态，意思是说你现在还没把钱挣到手，就敢说大话？林梅说你是不是想说我是精神发财？林梅的聪明就在这，说这件事我同外人没说，包括家人和同志，你知道就行了，别笑话我。高鹤依旧是诡谲地笑着，不说话，觑着细眼深深地看着林梅，林梅不好意思了，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子，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像大哥哥似的低声说，这就对了，记着，有我在，别操那么多心！我还有钱呢？没到期。看预算情况，如小学校能二十万拿下来，剩下钱可以先干第二步，我想先清理栗子河，清出的河沙可以用来盖小学校，沙子不用花钱了。把河床加宽，用石头磊好加固，修建这条水闸分流渠，这个工程不大，用不多少钱，不是修水库蓄水，又不是建水电站大坝，在栗子河上选一个比较低的位置用挖勾机下到河底七八米深，用钢筋混凝土固定，建一个大坝，能开闸放水，解决凤凰坡江南水田旱田农田灌溉问题，另外下沟水田用水我们有主动权。
二十几年前没有这么多水田，这里的水资源很丰富，这就是你哥当年为什么没修水坝的原因。其实修水坝对生物鱼类的洄游不利，对自然界是个破坏，从对保护生态环境看并不是好事！可现在水田太多，听说每年下沟水田用水经常为此多家发生矛盾。修上水闸分流渠就好办了，我们可以科学地控制水源。
林梅没想到高鹤不仅在军事上通信上有知识，在农村方面也有这么多的知识、智慧与韬略！佩服地点头，情不自禁地把嘴放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地咬了两口，他细痒痒地笑了，仿佛年轻了许多，又回到了七十年代，他紧紧地抱住她的腰往怀里拉了两下，他欣赏她纤细的腰，欣赏她窈窕的身段，欣赏她的全部，爱她的一切一切。他曾多次地想过，她早应该是我的，不会再发生二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我是七十年代的军人，太正规，太正统，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他感到从容，感到释然。
林梅脸色红红的，还是搂着他的脖子柔顺地说，我们也可以像西欧国家那样在修好的河床两侧、村子的周围种植许多开花的树，搞绿化工程。我看今年可先在上工走廊的边上种植各种各样的葫芦，到秋天爬满走廊，结出各式各样的葫芦挂满走廊两边，这是一道多么靓丽的风景，农民上工干活回来走在这条走廊上，你想该有多美观！高鹤点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按了手机的绿键，传来一位女人尖细的声音。他问你是哪位？对方说我是汪婷婷。他又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吗？又听那边说，你妈告诉我的，难道没事情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他说我现在有事儿，希望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高鹤说着挂了电话。林梅听得真切，咯咯地笑。高鹤觑眯一眼林梅，脸色冷冷地说，纯属干扰电话，我在辽东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他眯上那双细眼，觊觎地笑着，林梅也笑了。这时她的手机也响起来，是张光礼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林梅说，我周一上班，你说我应该什么时候回去？放下电话，心想，啥时候也关心起我来了，平时只知道关心我的房子。她想到张光礼，他没房子住，你让他怎么办？他没伤害自己，钱少不是他的过错；这是一种说不出，又不占什么道理的话。她后悔刚才对张光礼说的话有点呛人，觉得还是对他要好一点。她有时真想劝高鹤回辽东去，同父母享受天伦之乐，不要在凤凰坡挨累受苦。
她时常问自己，究竟什么是人生最美好的爱情？都说亦崇拜亦爱是人生最美好的爱，也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她和他之间是亦崇拜亦爱吗？有一点她敢说，他在男人中属卓尔不群！她崇拜他的领导艺术，领导才华；欣赏他军人的美好品德，钦佩他对爱情的忠真。她控制着自己现在激动的心情，心中已有了答案，但不是现在，爱还有一种理解，一种责任，俩个人感情的延伸，不见得结婚。婚姻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那张纸，那张“工商执照”。好比我和张光礼，纯属婚姻丈夫。婚姻到底归属于谁？情到底为何物？她没想好，但有一点她敢结论，我什么时候都属于自己。
今年春脖子短，春季来得早，二月早春天空还飘着雪花儿，没过几天，雪便无声无息地融化了。中午时分河床上有许多雪壳冰块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崩落到河里，春风使河水流动起来，栗子河对岸的柳林呼呼作响，柳枝儿让春风吹醒了，枝杆泛出青黑的墨绿色，抽出毛毛狗的苞蕾。树枝上的雪水滴落到地面，浸润着地面没化尽的雪壳；地面已经被一层腐烂的落叶儿草叶儿焐暖了。太阳渐渐把雪亲吻成水落到地面，雪水从地面渗出潮气，散发着春天大地泥土腐草的气味儿。
凤凰坡的农民早已有了春的感觉，春的准备，他们对农时可不马虎，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把种子及时地下了地，春天就在这样忙碌而愉悦中度过。凤凰坡村委会择个好日子，村支书郭宝海，村长杨艳红俩人在本村找到三十二名砖瓦匠，于五月十六日按着高鹤拿来的图纸、工程计划，开始动工，工程一直顺利进行，七月十六日小学校按时竣工。上下八沟一共招收十个班的学生，一年级二年级各招两个班。
落成典礼那天，也是孩子们开学的那天，小学校升起五星红旗，那是个天高云淡，艳阳朗照的秋日，西大域高耸的山峰，山峰下那片草甸子开满了一簇簇蓝莹莹的马莲花儿和红灿灿的伞落花儿，山风一吹，花儿的清香薰得凤凰坡满村飘香，栗子河水静静地流淌，河边长满了绿茵茵的芨芨草和青青的水稗草，河里成群的麻鸭和白鹅翻着跟头，远处传来南山根几头老黄牛哞哞的叫声，凤凰坡上空五颜六色的彩球漫天飞舞，人们喜庆的笑脸，扬意着“大林小学”落成典礼的欢呼声……（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