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王之死与量子非定域性(简评这个故事的文学价值)

猫王之死与量子非定域性(简评这个故事的文学价值)

时光机量子非定域性与猫王之死

诺瓦克

我叫陈不群,我有一个快要倒闭的杂货铺。

对面坐着的这位先生叫作陆卓尔,我为了追他已经硬拉他在这个没有暖气的冰冷小屋里坐了整整一天。

或许你记得,曾有过这么一段时间,在收银台处的花边小报上,最常见的标题就是人们又看到猫王了。或许你还记得,大约是1994年,所有小报又差不多同时停止报道这类新闻。

报纸一直在捏造事实,所有照片都是假的,所有的细节都是胡扯的。

然而,他们也是正确的。

“人们只是不能接受国王已经去世的事实。”1986年在克罗格的收银台,一位母亲对指着报纸标题的儿子叹气道。彼时,孩子们经常被相互矛盾的报纸弄得糊里糊涂。

此时,死去的猫王本人正站在他们背后排队结账的人群中,手里拿着神奇牌面包、花生油、泰诺,还有一本关于其他东西的杂志。

事实上,猫王自己也不能接受自己还活着。从某一点来说,他无法理解这个疲惫、肥胖、头发日渐稀疏、皮肤布满褐斑的男人,竟和那个时代最具神话色彩的人一样,有着共同的名字和回忆。

不是他胖了、老了,或者是以一种让人悲伤却合理的自然方式变成另一个人那么简单。而是某些内在的东西告诉他,尽管听起来有些奇怪,但他与猫王之间已不再有任何真实而坚不可摧的羁绊了。

猫王!

猫王!

猫王!

谁,才是真正的猫王呢?

最早只能追溯到一个礼拜一早上,他如往常一样给自己倒上一碗燕麦,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然后突然觉得自己被一种异样的感觉笼罩着,这种感觉无比巨大、空洞,不知怎的在耳朵里响起,告诉他以前的感觉已经消失挺久了。

接下来,他花了几天的时间来等待这种新感觉消失。可是,当时间、心情来来去去,那种感觉依旧在。

他在自己猫王主题风格的家中走廊上徘徊着,眯着眼看墙上相框里的照片。黑白的照片像猫王,但不像自己。彩色照片像自己,但不像猫王。他看着镜子,镜里的人像他,也像猫王,但他并不像猫王。

他在一张便签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盯着看:猫王!它看起来像罗马数字,人为编造的数字,一个乱糟糟、难以解释的数字。但至少比其他任何东西,更接近他的感受。

想到他不再是猫王真的很奇怪,可想到他曾经是,那就更奇怪。

担心并纠结了几个月之后,猫王开始特别想知道,那种他非常确定自己就是曾经的猫王的感觉,除了在嗑药后的迷幻状态中能找到之外,是否还能回到正常生活中。

他心想,真没道理,一定是在他漫不经心的时候,那条串起生命中的每一天并使人保持原样的线,在他体内突然断裂了。他承认这样漫不经心的时刻太多。他惭愧得为此发抖,就像一个结松开了,一条铰链突然崩断了。他不懂灵魂机制的复杂,他只是一个歌手-或者猫王是,又或曾经是,管他呢-但不论怎样,这是已发生的事实。现在的这个男人在继续前行,无意识地远离了那些曾经让他成为猫王的东西,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再回头,真的猫王却已经远走。

但他并不打算对那些可以成为猫王的东西轻易地说放弃。

他想,如果想要找回猫王的感觉,就要模仿猫王,让自己像猫王那样行动。

他想到了一个计划。他要在全美进行巡演-一场这个时代最豪华的巡演。他将穿着镶有闪闪发光的珠宝的演出服-只有摇滚天王才穿得起的衣服。他要站在闪亮的写着”猫王”的巨型屏幕前,一曲接一曲地演唱猫王那些脍炙人口的歌曲。这样一来,任何人都不会再怀疑他是谁,包括他自己。

他做到了。每个晚上都有几个小时,他觉得自己又是猫王了。

但是每次演出之后的第二天,他都感觉自己比以前更糟。在每天午后温柔的阳光里,他都会再次意识到,前一天晚上站在舞台上的那个人仍然不是猫王。除了此刻,他在恐惧中,感到情况愈加糟糕:成千上万的人,已经看到不怎么像猫王的人了,而且以一种明确的方式被告知,此人就是猫王。也就是说,这个新的像极了猫王的人,正在代替,抹掉-一场演出接一场演出-真正的他认识的猫王,而不是台上这个。

他想死,不,不是这样的。他想呼吸、吃东西、记忆,看着无厘头的喜剧电影傻笑,练习空手道。但是他深知,他越是试着活成另一个人,对猫王的伤害愈深。他知道自己正在伤害那个人。他爱猫王胜过自己;但他知道这样并不疯狂,因为没有人不爱猫王。

他告诉上校是时候让猫王死了。考虑到事情的敏感性,在提要求时他口齿不清,还好,很幸运,上校理解,上校一直这样。”我会处理好的。”汤姆·帕克上校说。1977年8月16日,猫王被发现死在雅园内。

拉斯维加斯,猫王醒来。有一小会儿,他无法分清自己是在天堂还是地狱,但当他意识到自己在拉斯维加斯时,他知道自己会没事的。

现在”猫王”已死,这个男人可以做自己了。

猫王想知道,一个正常的、不是猫王的人,现在会做什么呢。他推断那个人会找一份工作。他四处寻找一份薪水不错,而且自己能够胜任的工作。

不久之后,他找到了这样的工作,成为一名模仿猫王的艺人。再一次,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他成为世界上最牛掰的。

“简直不可思议!”演出结束之后,人们会这样告诉他。

“不可思议!”

“谢谢,非常感谢哈。”

最后,当他走在街上时,人们高兴地、亲切地向他挥手致意。最令人激动的是,相当随意。

“哇,是猫王耶!”

他也会用相同的方式向人们挥手,他们冲彼此笑笑,一会儿,都忘记了刚才那一幕。

他终于,成为自己很久以来想成为的那个人。对他来说,猫王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却不是全部。

然后,工作轻松,薪水不错,这是所有美国人公认的幸福。

这不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代,毕竟,他曾经是猫王-但也不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光。

这仅仅是他人生中的一段时光。

这种事常发生在拉斯维加斯。

第二次,猫王死得很从容。

从那时起-猫王死后的几个小时-那些花边小报不再乱编关于猫王在这儿那儿被看到过的故事了,而开始编造关于活着的人的花边故事,一直到现在。

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抑或,像这样的重大事件出现时,不可能没人发现。它一定会由某些人用某种方式来感知、叙说。

——本文选自《量子非定域性与猫王之死 : 诺瓦克脑洞故事集》〔美〕B.J.诺瓦克 / 袁秋婷 / 未读·文艺家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 2017

责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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